从支付网络看 美国移动支付的低渗透率

　　刘谷砚

　　在国内，移动支付可谓家常便饭；而在美国，移动支付的渗透率却非常低。美国人生活中还是以信用卡和支票为主，在我们看来就像是石器时代。因为各种历史包袱，美国的支付费用极高，一单普通的刷卡消费，有2%到了各个中间商口袋里，包括发卡银行、卡网络和商户服务商。从市场结构来说，发卡银行和商户服务商都是比较分散的。只有卡网络，被Visa、Mastercard和银联几个巨头控制。

　　看似发卡银行抽走了整个蛋糕的大头（一单100美元的消费，就是2美元里的1.8美元），但是因为巨大的竞争，他们承受着高额的获取客户的成本。美国的信用卡往往会给客户高额的消费返现，从1%到5%不等，而开卡也会有100美元到500美元不等的奖励。简单地计算就会发现，获客成本实际上高于发卡银行1.8%的收入。信用卡业务之所以能生存的原因是高额的利息（5%~20%）和逾期还款费用。从这个角度来说信用卡业务有点劫贫济富的感觉：一方面，发卡银行通过收取未全额付款用户（相对低收入）的高利息，来补贴所有用户的返现成本；另一方面，商户并不会为现金和刷卡用户提供不同的价格，因此相当于给了刷卡用户2%的折扣，而现金客户（相对低收入）享受不到这个折扣。

　　因为信用卡奇葩的“散财童子”的功能，指导用户怎么撸银行羊毛的上亿级别的商业模式便应运而生，比如Nerdwallet和Bankrate。这些网站最早是一些个人博客，来总结比较各种信用卡点数的价值以及开卡的优惠活动。如果用户看博客上的文章，通过网站的链接进行信用卡申请，银行就会通过CPC（点击量）和CPA（申请量）对网站进行广告费用的支付。Bankrate一度是上市公司，去年被私募基金RedVenture估值12亿美元私有化了。Nerdwallet则由纽约对冲基金PerryCapital前分析员TimChen的个人博客演变而来，2015年估值5亿美元左右，之后没有融资记录，估计现在应该也是个独角兽了。

　　从卡网络方面来说，这几乎是一个Visa和Mastercard双寡头统治的市场，根据尼尔森2017年的统计，Visa和Mastercard统治了75%的信用卡交易以及90%的借记卡交易。而Visa过去几年的股价也好似一条45度角斜线。像Visa、Mastercard和银联这样的壁垒是很难复制的，也成了整个食物链里最有经济价值的一环。

　　商户服务商提供POS系统，并且把交易接入Visa、Mastercard的清算网络。这是一个没有太高壁垒的领域，因此有很多竞争者。

　　厘清了传统支付的结构，网上支付在传统支付的结构之上增加了两个新的层级：电子钱包和商户入口。一方面整个交易流程增加了层级，而现有的层级都不愿意减少自己的抽头。为了摆平这件事情，整个支付费用就从本来的交易金额的2%增加到了3%。

　　电子钱包就是我们熟悉的ApplePay、PayPal等，本质是个电子化的信用卡、借记卡信息存储。另一边的商户入口是一个将商户网上支付信息（客户信用卡号码、过期日、密码等）自动导入商户服务商的API。而这个API是商户服务商业务的自然延伸。作为入口的代表Braintree在2013年被PayPal以8亿美元收购。

　　值得一提的就是阿里巴巴的支付宝。相比于美国诸多层级的支付生态，支付宝纵向从商户的支付入口、商户服务商、卡网络、发卡银行直到用户的电子钱包全部打通。整个在美国支付链上2%~3%的交易成本，在中国被降低到了千分之三到四，甚至零（通过余额的利息来补贴整个支付链条）。在美国最相似的就是Paypal/Braintree的组合，虽然不能绕过发卡银行，但是还是打通了大部分的层级。

　　PayPal于1998年在美国加州圣荷西成立。成立之初命名为Confinity。主要创始人有五位：KenHowery、LukeNosek、MaxLevchin、PeterThiel、ElonMusk（后来通过x.com加入）。这五人之后在硅谷都成了举足轻重的企业家和投资者。2002年初，PayPal在纳斯达克上市。上市不到半年，PayPal就被当时所向披靡的电商巨头eBay收购。收购总价15亿美元，23美元一股，77%溢价于几个月前13美元的IPO价格。尽管付出了高溢价，但是这笔收购还是非常成功的。合并之后，有了eBay这个流量靠山之后，近四分之一的eBay拍卖是通过PayPal进行支付的。PayPal自身也不断创新，击败了诸多竞争对手，比如GoogleCheckout、Yahoo的PayDirect、Citi的c2it等。这些竞争对手没有一个撑过两年。

　　时间一转眼到了2014年，eBay已经江河日下，而PayPal通过十几年的不断创新和收购，已经从eBay的一个小部门成长为比eBay体量更大的巨头。在维权投资人（Activist）CarlIcahn的推动下，eBay将PayPal分拆出来独立上市。分拆之后，PayPal市值达460亿美元，超过eBay的340亿。

　　回顾当年eBay的高溢价收购，在12年里PayPal的市值翻了30倍，年化回报高达27.7%。投资的时候，一年翻一倍的股票多如牛毛，难的是找到两年翻一倍，10年翻10倍的股票。也许读者会说两年翻一倍（年化41%），10年翻10倍（年化26%）收益率不如一年翻倍，长时间维度里增长的稳定性和确定性带来的是收益的可复利性。这来源于其商业模式的优势。而在eBay和PayPal这段关系里双方也各取所需，在初期eBay为PayPal提供了流量、客户、资金来对抗潜在竞争者，而PayPal也为eBay的股东带来了可观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