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书谷歌传播枪击案假新闻:谁在操纵社交媒体算法

　　文/萨姆·莱文 译/卢南峰

10月1日，拉斯维加斯枪击案现场，人们翻越围栏寻找掩蔽。 视觉中国 图

　　Facebook和Google上的假新闻宣称，在拉斯维加斯枪击案中杀害超过五十人的枪手是反特朗普的民主党人。数百人在曼德勒湾赌场酒店旁的音乐节上伤亡，几个小时内，这一假新闻从互联网的黑暗角落迅速蔓延到主流平台，成为重大突发事件中假新闻污染社交媒体的最新案例。

　　周一（10月2日）的误报信息流揭示了一个极其严峻的趋势：极端的党徒发布恶意挑衅的帖子，咄咄逼人地将悲剧归咎于敌对政党的意识形态，而这正日益主宰大规模枪击案中病毒式的网络宣传。

　　警方已将史蒂芬·帕多克（Stephen Paddock）确定为从酒店高层房间开火导致数十人遇难、数百人受伤的嫌疑犯。但在当局公开这个64岁内华达男性的姓名之前，一些极右翼分子误将吉尔里·丹利（Geary Danley）指认为现代美国史上最大规模致命枪击案的凶手。目前还不清楚这一骗局源于何处，但是右翼网民咄咄逼人地传播他的名字，搜罗证据证明他是一个自由主义者。

　　在“alt-right”分子最喜欢的匿名留言网络平台4chan上，一些人指出，丹利是一个注册在案的民主党人。不久后，在特朗普治下获得白宫认证的阴谋论博客Gateway Pundit发表了一个毫无根据的故事，标题宣称：“据说拉斯维加斯枪手是一个喜欢蕾切尔·玛多、MoveOn.org并与反特朗普大军有联系的民主党人。” 而这一点是基于其Facebook“点赞”（likes）的推论。（alt-right，也称alternative right，泛指拒绝主流保守主义、赞成白人至上主义的极右意识形态；Rachel Maddow，微软全国广播公司主持人，今年三月发推特宣称拿到特朗普2005年纳税申报单；MoveOn.org，美国一个进步主义的公共政策倡导组织和政治行动委员会，1998年因比尔·克林顿受弹劾而成立，后来为“进步”的候选人筹措了数百万美元的资金，译者注）

　　右翼用户成功操控了社交媒体的算法，从而将一场悲剧政治化，揭示了一种相对较新的网络滥用模式。Twitter和Reddit用户误认2013年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的凶手殷鉴未远，贯穿去年全年的全球性悲剧事件和恐怖袭击中的假新闻，超出了粗心大意的报道和转播的范畴，变成了公开的宣传和有针对性的宣传运动。

　　“它越来越极端。人们争先恐后地把一个家伙描绘成一个民主党人或者共和党人，然后他们就可以欢呼，”事实核查网站Snopes.com的执行编辑布鲁克·宾科夫斯基（Brooke Binkowski）在一个采访中说，“其中大部分由恶意挑衅的帖子推动，蓄意搅浑讨论。”

　　错误的内容能够迅速从社交网络转移到合法的新闻来源，她补充道：“人们故意散布垃圾信息……Twitter很容易把垃圾信息带进新闻制作周期。”

　　当局正努力确定自杀的嫌疑犯帕多克可能的作案动机，一些极右翼用户和阴谋论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试图将他与一些反法西斯团体和左翼Antifa运动联系在一起（Antifa，全名为Antifaschistische Aktion，即反法西斯行动，上世纪80年代诞生于德国，如今为分散各国的激进左翼乃至无政府主义组织，译者注）。以宣传闻名的极端党徒网站Inforwars（资讯战争）在周一宣称，帕多克被发现热爱“Antifa文学”。与此同时，一个伪造的Facebook页面显示，Antifa宣布对袭击负责，表示枪手的目标是谋杀“特朗普支持的法西斯走狗”。

　　一个Youtube用户也发布毫无根据的传言，称嫌疑人是一个希拉里·克林顿的支持者。

　　另一面，Twitter上的一些保守主义者提出理论，认为左翼的社交媒体用户试图将帕多克描述成一个右翼分子。一些人推测，自由主义者正冒充白人民族主义者和特朗普的支持者，关注与嫌疑人同名的Twitter账号，希望藉此证明帕多克是一个保守主义者。

　　根据嫌疑人的一个亲兄弟在本周一的说法，事实上没有任何已知的“效忠”关系能够解释这场屠杀。

　　Google、Facebook和Twitter已经好几次被指责，允许极端思想在其网站上进行传播并抵达大量受众。而紧跟着传播假新闻和侵犯性内容的尴尬故事，科技公司通常会推锅给算法，并提供语焉不详的改进承诺。

　　曼德勒湾枪击案也不例外。Google在一份声明中表示：“非常不幸，今天凌晨在我们的搜索结果中，为少量的检索简要地显示了一个不准确的4chan网页。几个小时内，算法用相关结果取代了4chan的故事。这本不应该出现在任何检索结果中，我们将继续改进算法，以防未来发生类似的情况。”

　　Facebook则试图淡化其在传播假新闻中的角色，它在一个声明中说：“我们的全球安全行动中心今天早上发现了这些帖子，我们已经删除了这些信息，但是删除有延时，从而允许它们被截屏并在线上传播。我们在第一时间努力修复允许这一情况发生的漏洞，并对由此造成的混乱深表遗憾。”

　　宾科夫斯基指出，围绕着嫌疑人可能的政治从属的在线政治讨论，脱离了关于枪支管控的有意义的政治讨论。

　　“人们宁愿争论枪击案凶手到底是共和党人还是民主党人……而不是解决结构性问题。”

　　除了政治化的假消息外，在周一，广泛的谣言和不负责任的报道给社交媒体蒙上了阴霾。根据BuzzFeed的数据，大量病毒式的Twitter帖子发布了失踪遇难者的伪造账户。

　　一些名人也在警方提供任何枪击案的基本事实的官方确认之前，很快转发了未经证实的声言。流行歌手和歌曲创作者西亚（Sia）在Twitter上拥有三百二十万关注用户，她在警方公布确切伤亡人数之前发帖说，20人在枪击案中死亡，并补充道：“还有多名枪手在逃。”

　　警方已经声明，没有其他嫌疑人。 

　　本文原载于2017年10月2日英国《卫报》网站